(接上期)博古不但不接受批评,不承认错误,反过来给张闻天乱扣右倾的帽子,说张闻天这种指责是普列汉诺夫反对1905年俄国工人武装暴动那样的机会主义思想。
张闻天一向温和沉静,面对博古这种蛮横态度,也无法按捺内心的气愤,当即予以批驳。他据理力争,越说越激动:博古同志说我是普列汉诺夫,是机会主义,这是污蔑!我坚持,广昌战役同敌人死拼是不对的!张闻天在发言中还批评博古过于重用李德,说:我们中国的事情不能完全依靠李德,自己要有点主意。
博、洛二人在会上争得面红耳赤,相持不下,会也没法开下去了,结果不欢而散。到会的其他同志,没有一个作声。
其实,军委大多数同志是赞成洛甫的意见的。只是在那样的场合,不便发表而已。三军团司令员彭德怀在广昌战斗后就曾当面斥责李德是“图上作业的战术家”,说他们把好不容易创造的根据地断送掉,是“崽卖爷田心不痛”!
就在“博洛矛盾”逐步加深,博古同洛甫的关系逐渐疏远以至发生冲突的同时,“毛洛”之间却逐渐接近,以至互相信任,亲密合作起来。
张闻天和毛泽东的关系可以追溯到1920年初。1919年12月,张闻天加入了当时的青年进步组织“少年中国学会”。1920年1月,毛泽东也参加了这个组织。他们两人人会的消息,一起发表在1920年2月出版的《少年中国》第1卷第8期上。以后毛、张的行踪在《少年中国》上时有披露。由会友这一层关系,他俩早已相互知道对方了。只是毛泽东对“少年中国学会”的活动并不怎么热心,张闻天当时去国外,在20年代两人未曾会面。
张闻天同毛泽东会面、相识,是在1933年初进入中央苏区之后。开始,张闻天对毛泽东的思想和才干并不真正了解,关系平常。不久,张分工管理政府工作,同毛接触的机会多起来,对毛也有所了解,并逐渐接近。
毛、洛合作的历史契机是中共六届五中全会及其后的人事变动。
在六届五中全会上,张闻天被补选为中央委员,当选为中央政治局委员、中央书记处(又称中央政治局常委会)成员、中央党报委员会主任。全会以后,接着举行了中华苏维埃第二次全国代表大会,张闻天取代毛泽东,当选为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中央执行委员会主席。单从表面上看,似乎张闻天得到了重用。然而,身处党内高层矛盾漩涡中的张闻天,却已经比以前“更明显的感觉”到,这是一种极为巧妙的“排挤”。在行动上,张闻天当然还是服从中央集体的决定。这样,从1934年2月起,张闻天的办公地点和住处,从党中央所在地观音山搬到了沙洲坝,同毛泽东在一处办公,住地也紧靠在一起。
洛甫担任人民委员会主席后,并没有按照博古等人排斥毛泽东的意图去做。相反,他采取同毛泽东合作,尊重毛泽东的态度。洛就职以后,同毛长谈了好几次,倾听毛移交工作的意见。主持人民委员会开会时,总是请毛参加和指导。经济工作本来是毛管的,洛接任以后,还是让国民经济部部长吴亮平经常向毛汇报和请示;毛仍然参与经济方面重大问题的决策。这样,毛洛关系不仅没有趋向紧张,反而更加密切起来。
从几件具有标志性的大事,可以清楚地看到“毛洛合作”发展的进程,以及毛洛之间的关系到长征出发之际达到了何等亲密的程度。
第一,洛发表毛的调查报告,并与毛合著《区乡苏维埃怎样工作》一书。
1934年1月至2月,洛甫在他主编的刊物《斗争》上分6期连载毛泽东的两个农村调查报告:《兴国长冈乡的苏维埃工作》和《上杭才溪乡的苏维埃工作》。这是两个调查报告的首次发表。不仅如此,洛还效法毛的办法,研究基层苏维埃的工作。1934年4月,标明“张闻天、毛泽东合著”的《区乡苏维埃怎样工作》一书出版。这是毛的《乡苏维埃怎样工作》和洛的《区苏维埃怎样工作》的合集。这本书的出版,可以看作是“毛洛合作”的一个标志。
第二,在广昌战役问题上,毛,洛一致采取反对态度。
前面已经提到,在博古、李德准备组织广昌战役时,洛、毛一致反对:在广昌战役失败后,博、洛在军委会上激烈争论,毛是支持洛的。广昌战役问题上的分歧或一致,使得“博洛矛盾”又加深一层,而“毛洛合作”则前进一步。
第三,长征出发前毛、洛两人在“云山古寺”的坦诚交谈。
长征出发时,洛甫实际上已经被剥夺了参与最高决策的权力。红军战略转移前的准备工作以及所有高级干部的去留,都已由“最高三人团”决定。在组织人事方面,洛甫有权能做的事,只是提出中央政府随军转移的中级干部名单,交“最高三人团”批准。当时担任教育人民委员的瞿秋白,被“最高三人团”列入“留”的高级干部名单之中。秋白向人民委员会主席张闻天表示希望“走”。洛甫深表同情,随即向博古陈情。博古一点没有商量余地,硬是以病弱为由把秋白留了下来。
而此时的毛泽东在党内的境遇比洛更差得多。从赣南会议(1931年)到宁都会议(1932年),到六届五中全会(1 934年),毛泽东一再受到排挤打击。这时,洛和毛都住在“云山古寺”。眼看反“围剿”战争节节失利,现在又不得不离开这块血汗浇灌的红色土地,他俩心中都充满抑郁、愤懑之情。有一天,洛、毛二人坐在住处前黄桷树下的石凳子上聊起天来。洛向毛倾吐了心中的不快、不满。洛毛之间这次坦诚的交谈,使他们的关系,在踏上长征征途的前夕,进人了一个称得上是战友的全新的阶段。
第四,长征出发前夕,张闻天署名发表社论《一切为了保卫苏维埃》。
红军战略大转移的决策,在广昌战役失败后的5月中央书记处会议上就已作出。向共产国际报告后不久即得到同意。但当时中央领导人仍没有适时做出决断,战略转移的准备工作只在少数中央领导人中秘密进行。关于为什么退出中央苏区、当前任务是什么、到何处去等基本的任务和方向问题,始终秘而不宣。直到9月下旬,才要张闻天撰写一篇社论,从理论上对红军战略大转移作出解释,以统一全党全军的思想。
这篇题为《一切为了保卫苏维埃》的社论于